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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5章 雪落(捉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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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5章 雪落(捉蟲)

話一說出口, 對文字敏感的梁眷就意識到——“追”這個字眼好像不是很準確。和陸鶴南相識的近三個月時間裏,兩個人見面的時間屈指可數。

他好像也從未有意做過什麽討自己歡心的事情,那些所謂的、讓人想入非非的暧昧牽扯也都是淡淡的、若有若無的, 像是在做順水人情。

可光是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朦朧,就已足夠讓梁眷悸動的心千萬次死灰覆燃。

梁眷垂著頭,手指緊緊捏著衣角,決心打破這份現有的平衡。她想要個痛快, 想要這份關系的另一個當事人,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。

哪怕得知答案後的下一瞬, 便是從天堂墜落到萬劫不覆的地獄。

“陸鶴南, 你是不是喜歡我?”下定決心的梁眷猛地擡起頭,還沒等說些什麽,眼裏的光就先暗下去一半。再次開口時,聲音顫抖的像是視死如歸。

陸鶴南漆黑的眸子緊鎖著梁眷,自她開口向他拋出第一個問題時,他眉眼間的冰雪仿佛都要被那眼底的炙熱融化開。

這份動心該從何說起呢?腦海中飛速劃過無數個讓他情動的片段,向來理性至上, 做事講究邏輯關系的陸鶴南一時間竟理不清頭緒。

既然理不清, 那不如放任。

他微微勾起唇角, 臉上仍是不動聲色的平靜, 嗓音卻喑啞的不像話:“我本來想把戰線拉得長一些, 不過既然你等不急的話……”

梁眷到底是臉皮薄, 還沒等陸鶴南的話說完, 她就漲紅著臉打斷:“誰等不及啦?”

說完,梁眷就佯怒轉身要走。

大概是陸鶴南的話給了梁眷些許底氣, 她心知陸鶴南必會拽住她,所以她刻意將步子邁的極大, 以顯出自己決絕、不可放棄的自尊。

卻沒想到陸鶴南的動作會更快,梁眷身子前傾,剛擡起腿,腳還沒安安穩穩的落回地上,就被陸鶴南一個用力拉拽回去。

梁眷身形一個踉蹌,失去支撐的她跌在陸鶴南懷裏,後背也重重地撞在他的胸膛上。梁眷吃痛一聲,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站穩,便聽到背後的男人無奈的嘆息一聲。

“是我等不及了。”

清冷低沈的聲音震在耳邊,像是致命的誘惑,迫著她點頭,好讓他予取予求。

遲遲沒有等到梁眷回應的陸鶴南也不心急,他維持著單手環住梁眷腰身的動作,然後緩緩彎下脊背,將頭靠在梁眷的肩上。

溫熱的呼吸悉數噴灑在梁眷的脖頸上,和飛舞飄蕩的雪花落在一處。冷熱交疊,刺激的梁眷指尖發麻,心也皺縮成一團。

這人實在太惡劣,專攻她的敏感點。

梁眷腿一軟,好在陸鶴南的胳膊牢牢禁錮在她的腰間,讓她不至於在這雪地裏太過狼狽。

察覺到梁眷的難為情,陸鶴南抱著她的手更加用力,然後低低地笑出聲,笑她的外強中幹,中看不中用。

被嘲笑的梁眷惱羞成怒,她拍開陸鶴南的手,從他的懷抱裏掙脫出來,轉過身直視他漆黑難掩笑意的眼睛。

明明羞澀的紅暈已經蔓延到耳朵上,梁眷卻還強裝淡定,嘴硬揶揄。

“原來陸總告白的時候,也這麽高高在上啊。”

梁眷原本也沒指望陸鶴南會再說些什麽,有他那句“是我等不及了”,在梁眷這就已經算是確定了心意與關系。

“誰說我剛剛是在告白了?”

喜悅還沒持續太久,陸鶴南這句冷冷清清的話宛如一盆冷水,又讓她心間的那份火熱徹底寂滅。

陸鶴南擡手抵住梁眷的肩膀,迫使她擡頭直面自己的眼睛;“梁眷,你仔細聽好了,現在才是我的告白。”

“什麽?”

事情的發展速度的太快,梁眷腦子發懵,還沒等跟上陸鶴南的節奏,就聽到面前的男人施施然鄭重開口。

“梁眷,我喜歡你。”

梁眷心弦驀地一動,光是聽見“喜歡”二字就已經讓她沈溺的緩不過神了,誰知這人告白的話裏還有下文。

“不是一時沖動,不是一時興起,不是男歡女愛,與□□相關的欲望,是深思熟慮,反覆確認過很多遍的心意。”

梁眷屏住呼吸,生怕呼吸聲會驚擾到陸鶴南的思緒,生怕會讓這完美的愛慕變得不完美。

“所以,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。”

陸鶴南微微俯下身,讓自己與梁眷在同一個高度上。鼻息相對,世界安靜到足以讓梁眷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。

從前她認為雪花輕飄飄的,毫不起眼。若沒有恰好碰上雲層將它們聚集在一處,若沒有低垂黑夜心甘做帷幕,若沒有狂風慷慨推波助瀾,它們也只能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,悄悄給這世界添上一抹平淡無趣的白色。

可在二十歲這年的平安夜裏,在陸鶴南說喜歡的那一刻,梁眷忽然聽見了雪花落地的聲音。

梁眷清了清嗓子,向來灑脫隨性,以獨立標榜自己的她,在被表白的這一刻,也難得的扭捏起來。

“看在你這麽誠心的份上,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你。”

如此,從心動到戀愛,才算禮成。

北城的這場大雪仍舊沒有停歇,愈演愈烈的樣子,全然一副暴風雪的前奏。

飛雪漫天,校園裏的學生都在朝宿舍飛奔,梁眷卻被陸鶴南牽著走出校門。望著緊緊十指相扣的兩只手,梁眷咬著唇瓣,緊張到繃緊神經。

剛確定關系就要跟他回家嗎?連親吻都還不曾有過的梁眷,不敢讓自己往更深處去想。坦白來說,她並不是個傳統守舊的人,只是第一次戀愛,有些手足無措罷了。

好在老天公平,同樣手足無措的,還有初涉情場的陸鶴南。

起初,只是占有欲作祟,想爭分奪秒的同她多待一會兒,可不知怎麽的,他竟把人帶出了學校。到了此刻,明明是該說再見的時候,他卻還是不願放開她溫軟的手。

“你明天有課嗎?”陸鶴南順著心意,輕聲問道。

自以為猜中後續發展的梁眷僵硬著身子,誠實的搖了搖頭。

陸鶴南心下一喜,臉上卻強裝淡定,繼續循循善誘地哄騙:“那要不要跟我回去?”

梁眷低下頭,看著被陸鶴南越攥越緊的手,心道:他這哪裏是在禮貌地征詢她的意見,明明一點選擇的餘地都沒給她留下。

到底是稀裏糊塗的跟他回了家。

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,這裏也並能不算是陸鶴南的家,畢竟這是陸琛和陸雁南在大學時買的住處,陸鶴南同梁眷一樣也都是借住。

高端小區的服務品質一向都是有保證的。站在二十八樓的落地窗前,梁眷望著社區裏與平安夜和聖誕節有關的節日裝潢,對於今天現實中所發生的一切,終於有了絲絲實感。

暴雪驟然來臨,雖已至夜半,小區裏卻仍有不少步履匆匆,一身狼狽歸家的人。

她略微偏頭,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陸鶴南,低聲問道:“今天的雪這麽大,你是怎麽過來的啊?”

上次任時寧和莫娟來給她送禮物的時候,有提及到陸鶴南是在容城處理瑣事。陸家對容城的掌控不比京州,想隨心所欲的做些什麽,必定很難。

其實陸鶴南到容城處理宋清遠的爛攤子,是瞞著京州陸家和宋家的長輩們。所以從京州飛往容城的時候,為了掩人耳目,他搭的是通用民航,沒有動用家裏的私人飛機。

和喬家的談判還在僵持階段,十幾雙眼睛盯他盯得緊,他是抓著空子偷溜出來的。

容城又是喬家的地盤,不好找朋友幫忙,只怕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引起喬家人的警覺,所以他只能搭公共交通。

可這次趕上北城大雪,所有的航班和高鐵都被取消,他險些趕不過來。

好在在喬家舉辦的平安夜party上碰見個心善的陌生人,見對方也不清楚他的身份,陸鶴南只好硬著頭皮跟對方張嘴,隨便胡謅了一個與陸家關系淺薄的身份,借用了她的私人飛機。

“搭朋友的飛機過來的。”

到底是幫了自己的忙,陸鶴南潛意識裏把那個一面之緣的女人歸在朋友的行列裏。

因為t的確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,已知的信息有限,陸鶴南寥寥數語就把事情概括了個完全。

梁眷垂下眼睫,“噢”了一聲,也沒再多問些什麽。

“你睡我姐的臥室吧。”見時候不早,陸鶴南指了指身後的一間臥室,神色清明又自在,“我就在你隔壁,有事你就直接喊我。”

所以把她帶回家之後,什麽都不做嗎?

察覺到內心失望的梁眷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唾棄自己,怎麽談上戀愛之後,作為一個女生該有的矜持她都丟掉了?

不知女朋友心中所想的“正人君子”陸鶴南,還在自顧自地招待梁眷,生怕她在這裏會感到不自在。

“她房間裏的睡衣和洗漱用品都有新的,我跟她打過招呼了,你可以隨便用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梁眷踱著步子,悶悶的應了一聲,隨後毫不留情的“砰”的一聲關上房門,把陸鶴南的關心留在門外。

當夜,睡覺從不認床的梁眷,失眠了。

她傾身從床頭櫃上撈起手機,打開與關萊的微信聊天框。兩個人今天的交流還停留在,梁眷報備她與陸鶴南確定戀愛關系的這件事情上。

梁眷按動手機屏幕,慢吞吞的打字。

LJ:【萊萊,你睡了嗎?】

已經是夜深人靜的半夜,梁眷本沒指望關萊會回,但那邊回覆的極快,幾乎是秒回的程度。

是萊不是菜:【?】

是萊不是菜:【現在不該是春風一度的時候嗎?你怎麽還有空給我發消息?】

是萊不是菜:【不會吧?難不成已經結束了?陸鶴南他也不行啊!】

自從知道陸鶴南同梁眷確定了戀愛關系,關萊對陸鶴南就沒有那麽尊敬了。從前還一口一個陸先生,現在竟然敢直呼其名。

梁眷看著手機屏幕上關萊接連發來的三條消息,滿頭黑線。

該怎麽跟她說呢?她雖然和陸鶴南回了家,但是卻是克制守禮的分房睡,連蓋著棉被純聊天的待遇都沒有。

LJ:【思妍是不是睡了,好想給你打電話!】

梁眷滑動著收藏的表情包,還沒等挑好一個合適的發送過去,關萊的語音電話已經馬不停蹄的撥過來了。

“餵?”接通電話的瞬間,梁眷下意識壓低了聲音。

關萊的聲音自聽筒裏傳過來,吊兒郎當的:“思妍她們課題組今天搞團建,今晚不回來了,咱們宿舍只剩我自己獨守空房!”

聽到關萊的指控,梁眷彎了彎唇角,低聲哄了她幾句。

“你現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,跟我打電話方便嗎?”被哄開心的關萊滿血覆活,繼續拿梁眷開涮。

梁眷攥緊手機,不好意思的解釋:“我倆現在沒在一起,他睡在我隔壁。”

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回答,關萊靜默了一瞬,隨後不由得感慨:“沒想到啊,咱們陸老板還挺純情。”

和關萊閑扯沒幾句,梁眷就覺得有些口渴。她躡手躡腳的爬下床,趿拉著拖鞋,邊往外走邊誠懇地向關萊求問經驗。

梁眷身邊談戀愛的朋友不多,最值得信任、與梁眷情況又最相似的,只有關萊一個。畢竟兩個人男朋友的身份地位,與自身都相差懸殊。

“你平常和顧哲宇是怎麽相處的啊?”

偌大的房子裏,只剩冰箱裏的冰水可供選擇。梁眷猶豫了一瞬,還是選擇自食其力燒點熱水。

可這個房子因為長時間沒人住,連燒水壺上都落了些灰。

梁眷回頭看了看,見陸鶴南的房門關的嚴嚴實實的,自己和關萊打了半天的電話,裏面也沒有出現絲毫的響動,暗自猜測這個房子隔音應該不錯。

想到這,梁眷的膽子也大了起來。她把手機放在大理石臺面上,打開外放,保險起見,她還是稍稍調小了些音量。然後借著窗外路燈的亮光,打開水龍頭專心沖刷燒水壺。

聽見梁眷將顧哲宇和陸鶴南放在一處,關萊有些驚訝,連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了:“顧哲宇怎麽能和你家陸老板相提並論呢?”

梁眷皺眉反問:“怎麽不一樣?”

“顧哲宇家只能算是抓住風口,發了一筆橫財罷了!”

“那不都是有錢人?”梁眷還是沒明白其中深意。

“這麽說吧。”關萊頓了頓,耐心解釋起兩人的不同,“陸鶴南可以讓有錢人頃刻間變成窮光蛋,也可以讓窮光蛋在下一秒變成有錢人。”

水龍頭的流水聲掩蓋掉寂夜裏的雜聲,梁眷正虛心求教,耳邊也只顧聽關萊的經驗分享,唯恐一個不慎漏掉重點。

直到一道陰影倏地落在身上,周身的空氣也被一股薄荷氣息所充斥,梁眷才恍然發覺情況的不對勁。

她猛地回過身,後腰差點沒撞在堅硬的中島臺上。

之所以說是差點,是因為有一只寬大溫暖的手覆在她的腰上,替她受了這份力。

本該老老實實在房間裏睡覺的陸鶴南,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後。

陸鶴南的手隔著一層薄薄的真絲睡裙,緊貼在梁眷嬌軟的腰上。布料太薄,梁眷甚至能感覺到陸鶴南手心的溫度。

這個動作侵略意味太足,梁眷驀地有些心慌,甚至不敢去看陸鶴南的眼睛。

關萊仍在喋喋不休的講著,陸鶴南出現時,她的話正好落在“聽話、懂事”這句上。

仿佛生怕梁眷沒聽見似的,貼心的關萊又重覆了一遍。

“眷眷,你要是想和他處的長遠,就聽我的。畢竟他們那個圈子裏,不聽話不懂事的女人分分鐘就被換掉了。”

遲遲沒等到梁眷應聲的關萊,猶疑問道:“眷眷,你聽見了沒有?”

梁眷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,這下好了,不僅她聽見了,陸鶴南也聽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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